那人笑的很大聲，震得水夭頭疼，銀針往前湊了湊，貼緊他的脖子，“閉嘴！死到臨頭，還這麽狂，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？”

那人不為所動，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控制我了嗎？”

穆雲兮一驚，“阿水，松手！”

晚了一步，那人的脖子像是會收縮一樣，忽然變得很細，頭也像會變形一般，從水夭的鉗制中滑了出來。

膩膩的觸感，像泥鰍一般，惡心的水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手裏的銀針紮在他身上，就掉了，連個針眼都沒留下，他的皮膚根本不像人的皮膚，倒像是——蛇，粗糲的紮手。

翻身一轉，就將水夭箍住，粗糙的手掌還帶著血跡爬上她的臉，留下臟兮兮的汙漬，“醜的換俊的，不虧，現在你教我如何吃？”

穆雲兮大怒，“放開她！”

那人譏笑道：“你們不是我的對手，我還不曾放在眼裏，我先問清楚吃法，再挨個收拾你們！”

“說吧，要怎麽個吃法，更有趣？”

他好似幾百年沒洗過澡了，渾身散發著惡臭，熏得水夭想吐，“你是不是從來不洗牙？”

那人一楞，“我臉都不洗，還需要洗牙嗎？”

“當然，吃東西不洗牙齒，吃起來怎麽會有味道？”

那人若有所思，“怪不得所有東西到我嘴裏都一個味道，難道是沒洗牙的緣故？”

“你嘴巴臭的都能熏死只雞了，怎麽可能會嘗出美味來？”水夭捂住鼻子，嫌棄道，“我都快被你熏暈了。”

那個人似乎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他，他之前從未在意過這個，他的嘴巴很臭嗎？牙齒很臟嗎？

一猶豫，箍住水夭的手就慢慢的松開了。

“啾——”

一枚銀針打在了他的手背上，落到了地上，那人怒喝一聲，雙手掐向水夭的脖子，“還在騙我，我已經給過你無數次機會了，是你逼我的！”說著，就低下頭對著水夭的脖子啃去。

水夭大驚，擡腳蹬住他的肚子，雙手用力的掰他的手，都是徒勞，他的臉越來越近。

與此同時，穆雲兮的掌風逼近，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，他竟恍若未覺，那一掌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，發不出半點力道。

羽無心的扇子飛過來，直砍他的胳膊，“砰”的一聲，扇子掉在地上，碎成幾塊，他的胳膊安然無恙。

短短一瞬，他們發力無數，那人都毫發無傷，無奈之下，穆雲兮和羽無心一人抓住他的胳膊，另一人抓住他的腿，拼命的往外拉，這才將他的臉從水夭的脖子上拉開。

沒吃到肉，沒喝到血，那人很是不悅，揮動手腳將穆雲兮和羽無心扔了出去，濺起塵土無數。

青檸嚇得直往後退，那人往前走了一步，伸手抓過她，扔了過來，跌碎了旁邊的木椅子，犀利的木茬子紮進了肉裏，疼的她順不過氣來。

水夭被他掐的差點上不來氣，這會兒沒心思搭理青檸，氣息平靜後，飛身上前跟那人鬥在一處，穆雲兮和羽無心也加入過來。

三個人武功都不弱，圍攻那個人，卻絲毫不占上風，他越打越輕松，他們三個卻越來越吃力。

“啊——”那人長嘯一聲，他們三個被震了出去，茅草屋的柱子發出清脆的斷裂聲。

不好，屋子要塌了。

“救我——”青檸就在穆雲兮的身側，對他伸出手求救，穆雲兮的眼裏只有水夭，哪兒還顧得上青檸，抱住水夭，飛了出去。

青檸妒忌的眼睛冒火，要不是羽無心趕過來，她就被砸到茅草屋裏了。

屋頂塌了，那個人騰空而起，此時天微亮，東方露出了魚肚白，天更冷了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穆雲兮看著她脖子上的印跡，目光變得冰冷。

水夭攏了攏領口，“我沒事，皮外傷而已。”

那人披頭散發的從空中慢慢落下，像一只黑乎乎的蝙蝠。

此時他臉上的血跡已經幹了，他們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，凹凸不平的皮膚，像極了癩蛤蟆，眼睛瞪的像銅鈴，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醜陋。

“哈哈……趁著我還沒出手，你們該恩愛的就多恩愛一會兒，省的到了陰間，感受不到溫暖了。”

水夭也笑，“醜怪物，你是在嫉妒嗎？也對，像你長的那麽醜，根本就沒有人愛，就算愛上別人，別人也看不上你。”

那人被戳中心事，惱羞成怒，“死丫頭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！”

“砰砰砰——”

那人連發三掌，在地上打出了好幾個坑，水夭和穆雲兮輕松避開，卻被的掌力震住，他的內力太可怕了，想不到雁門關內，竟還有這樣的高手存在。

羽無心上前幫忙，被青檸拉住，“二哥，小心點。”

那個人的力量太過強大，合他們三人之力，尚不能與之抗衡，他們很快被打倒在地。

水夭受了重傷，唇角溢出鮮血，發絲微亂。

羽無心也好不到哪裏去，招搖的粉色長袍全是泥土，有幾處都破了。

只有穆雲兮，一身白衣，不然纖塵，卻也呼吸紊亂，內息不穩。

“怎麽辦？再這麽打下去，我們會被打死的。”羽無心環顧四周，“這裏太空曠，想要逃走，也不容易。”

穆雲兮沒有接話，扶起水夭，墨玉般的的眸子裏溢出一絲不舍，“阿水，如果有一天你見不到我了，會想我嗎？”

水夭凝望著他，心猛地疼了一下，“穆雲兮，你要做什麽？”

“如果我離開了，你會像你阿爹一樣守著雁門關，守護西梁嗎？”穆雲兮低沈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地間響起，帶著濃濃的悲嗆，“阿水，答應我，好嗎？”

“穆雲兮，你這是在給我留遺囑嗎？我告訴你，如果你今日死了，我非但不會想你，還會將你忘得一幹二凈，我也不會替你守西梁和雁門關，只要我找到阿韜，我就會帶著他遠走高飛，永遠都不會回來，你聽清楚了嗎？”

水夭的眼睛蒙了一層霧氣，聲音雖然發顫，卻無比的堅定，“我，說到做到。”

“眼下的情形，我們不可能全身而退，必須要留下一個人來斷後，否則我們全都活不成。羽無心和青檸郡主，不能出事，你也不能，只能是我。阿水，聽話，帶著他們走，務必將他們安全的帶回去，否則，西梁和北魏會永無寧日，百姓們將流離失所，飽受戰亂之苦，這個道理，你應該懂。”

穆雲兮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，“沒時間了，趕緊走！”

水夭不聽，“一定還會有辦法的，我不會讓你留下的，那個醜八怪的武功高深莫測，你不是他的對手，留下來只會送死，我們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的，我不走。”

穆雲兮點住她的穴道，放開她，對著羽無心高聲道：“帶她們走！”

水夭被羽無心攬住，渾身不能動，大急，“穆雲兮，不要——羽無心，解開我的穴道，解開——”

沒有人聽她的，羽無心帶著她和青檸快速的撤離。

那人要追，被穆雲兮擋住。

“想不到你小子還挺講義氣的，殺了你，我還有點不舍得。”

穆雲兮冷冷的看著他，全身戒備，“廢話少說，只要我活著，你就休想動他們分毫！”

“不自量力！”

那人張開雙臂，慢慢的向胸前收攏，凝起巨大的氣流漩渦，一圈一圈的往裏收，氣流越來越快，越來越重，直到變成黑色的大球，那人才用力的推了出來，向穆雲兮砸去。

穆雲兮平靜的站在原地，驅動內力，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，慢慢的變成了白色的冰層，冰層快速的加厚，在他的周圍鑄成了一道堅固的屏障，黑球砸過來時，屏障亦鑄成。

那人有些輕敵，沒料到穆雲兮會反擊，黑球第一次砸過去，並未成功，白色的冰層顫了顫，巋然不動。

那人不死心，又推過來一個更大的黑色風球，這一次比上一次的更猛，更烈。

穆雲兮的玄冰屏障被砸出了一道裂隙，他很快就補好了，黑色風球接二連三的砸過來，玄冰築起的屏障最後不堪負重，碎裂成渣。

穆雲兮也被打了出去，重重的落到地上，胸腔劇痛，吐出一口鮮血。

那人收了手，淡淡的瞥了穆雲兮一眼，“可惜了，白白浪費了一個武學奇才，誰讓你遇上了我呢？”

穆雲兮笑，由衷的感嘆，“有生之年，能跟你這樣的高手過招，死而無憾了。”

這一仗雖然輸了，卻打的酣暢淋漓。

若非放心不下水夭和西梁百姓，他此生倒真沒什麽遺憾了。

“哈哈……我亦是打的痛苦，你小子總算說了句讓我舒服的話，那我就給你個爽快，痛痛快快的去見閻王吧！”

穆雲兮擦了擦唇角的血，問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可否將真實姓名相告，也好讓我做個明白鬼。”

“行不更姓，坐不改名，我乃鬼王繆傾棠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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